第140章 苏郎再来可要怜惜…… (第1/2页)
……
大宋东京汴梁城。
广阔红墙高高,围得几座高台之上黛瓦一片。
垂拱殿上,今日并无朝会,但皇帝依旧焦急到此,大殿之上,还有三人。
一人梁师成,此乃天子身边最亲近之宦官,天子身边大小事,一应在他手。
一人王黼,刚得相位不久,乃超晋八级拜相,其中门道自不用说,最早由蔡京一力提拔,慢慢走到天子身边,又得天子宠信有加。
头前,天子慢慢有些不喜蔡京年老,也觉得蔡京多有弄权,让蔡京致仕回家养老去了。
却是蔡京虽然辞去了相位,但可不是权柄就落,蔡京这辈子,起起落落几番,这已然是他第三次掌权而去,历史上,他还有第四次掌权之时。
如此蔡京辞相,王黼得天子超晋八级,得了相位。
还有一人,自是童贯,今日事大急,只因殿前司高俅死在济州之处。
只看那天子赵佶,他十八岁登基,而今年还不到四十,生得一表人才,风姿绰约,脸白如玉,青丝在头盘得道人发髻,胡须根根皆是分明,身上也是一身道袍。
再看一眼去,那天子就好似那翩翩谪仙人一般模样,气质出尘,不似凡间人物。
却是仙人也急,左右来问:“何以如此大败啊?”
梁师成站在天子身后看着童贯,童贯不说话,只看宰相王黼。
王黼自是来言:“那京东两路制置使的奏疏,陛下想来也看了,其中官员军将署名无数,想来可信,那高太尉……为官坐衙,着实勤勉不差,却是这领兵之道,兴许还有欠缺……”
天子再问:“他到底是如何死的?如何从贼人手中回来了,又半途被人戕害?”
只看天子如仙人一般的面目,此时却也痛心疾首,自少年时候,那高俅就是他身边最好的玩伴,如此常伴左右,一算已然有了二十余年,这般少年玩伴,死了,岂不痛心疾首?
王黼便是再答:“陛下,那济州张叔夜来了公文,便是有两个结论,要么是那乱兵谋财害命,亦或是乱兵激愤寻仇,此二者也,其中侦办之案卷,倒也合情合理。”
“哪里乱兵?可能寻到?”天子大怒。
这回,王黼去看童贯了。
童贯叹息来答:“禀奏陛下,一来是那十节度,他们本就是招安之兵,多有凶狠之辈,二来是那殿前司麾下禁军,三来是那建康府水军,四来,便是那各处招来的厢军辅兵,此十三万之众也,高太尉兵败,乱军连连在散,散去不知多少……”
“定是要查探清楚!”天子果真震怒,岂能不为高太尉报仇?
王黼拱手:“那容得臣派人查探,陛下放心,定是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“嗯……”天子稍稍顺意,只管又说:“高太尉尸首回京,一定厚葬。”
“陛下,臣自是办得妥妥当当。”王黼再拱手。
却见进来一个小太监,躬身慢慢往前,走到那梁师成身侧,附耳轻言几语。
梁师成便是禀报:“官家,宿太尉求见。”
天子心情不美,只管稍稍挥手:“着他一并到此处来。”
梁师成点点头,那小太监躬身后退而去。
太尉宿元景便也入殿,自也是有事,闻焕章带人寻了他,带来的是梁山之人,说的是梁山上下拳拳报国之心,便是招安之事。
宿元景算是个忠良之辈,在朝中不争不抢,为人宽厚非常,得了此事,自然来禀奏,便是求见在殿中,一应说明梁山招安之意,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。
天子叹了一口气去,问左右:“高俅当真不是那梁山贼所杀?”
王黼答了话:“按照济州张叔夜之言,未提及梁山贼杀高太尉之事。”
“那议一议吧,这诏安之事,如何?”天子心情依旧不美,着实是高俅一死,教他痛彻心扉。
王黼自又看童贯,童贯便来言:“陛下,贼人此番大胜,却求招安,何也?”
天子闻言,也问:“何也?”
童贯来说:“便是要权柄之法也,只当朝廷拿他不住,便是要勒索权柄在手。”
天子闻言眉头就皱,那刚刚禀奏一番的宿元景,立马也是低头。
童贯继续说:“此般大贼,本已是劫掠州府,祸乱百姓,朝廷连连剿得两番,十数万大军而去,依旧铩羽而归,若是朝廷败军之际,还容得招安,贼人得了官身,定是一发不可收拾,他们自以为朝廷拿他们没有办法,对朝廷予取予求,来日一个不允,岂不又反叛而去?那时势力只怕更大,再去进剿岂不难上加难?又来招安,如此往复,如何是好?”
天子闻言,一口凉气倒吸。
却是那宿元景也来开口,却又是那欲言又止模样:“陛下,嗯……”
“你说……”天子抬手。
“陛下容禀,此番招安……倒也不是一定不可为,若是招安之后,把他们调离那水泊之处,想来也好拿捏,若是旁处有战事,只管调他们为国上阵,也不失为好计策。”
宿元景说话,用词用句,都有讲究。
天子却也皱眉又想,左边说得有道理,右边说得也有道理……
童贯立马再追几言:“陛下,宿太尉之言,是为妙计也。但……万万不在此时,此时贼人大胜,正是心高气傲,若是朝廷如此容得,岂不天下皆效仿之?当再战,至少要灭了贼寇威风,再行宿太尉之法,那自无甚不可!”
童贯说了一个折中,说完,自去看那王黼与梁师成。
王黼也在点头:“陛下,童枢密此言,甚是,若是贼人以那骄横心思招安,定难管教。”
“再战……”天子赵佶叹了一口气,问:“还能如何再战?还要多少钱粮再战?”
童贯立马接话:“臣掌枢密院,愿为陛下效劳!”
“唉……你啊,此番十三万军,多少钱粮花去?最后落得个这般境地,那沿路州府,又还征得出多少钱粮来?你枢密院下,又要调多少兵马?也问……”
说着,天子去看王黼,再言:“三司府库里,可又能再许多少钱粮?”
童贯也不等王黼来答,只管说道:“陛下,此番再战,臣不调兵马,就用京东两路之兵,以京东两路安抚招讨制置使程万里麾下为用,着令程万里,克行剿贼大任,钱粮之物,让他接受高太尉军中散落为用,如此进剿。”
天子一脸的惊讶:“如此,岂能胜耶?”
童贯躬身一礼:“臣,亲自督战去!身先士卒上阵去战,若不能为陛下分忧,不能为朝廷分忧……”
童贯抬头看了看左右,咬了咬牙,便是一语:“何来脸面归京再见陛下?”
就看天子赵佶闻得此言,面上皆是感动感怀之色,又是叹息:“唉……竟是逼到如此境地了,你啊……朕心中实在不忍你说这些话语来,若是实在不成,先行招安也不是不可,来日再来徐徐图之……”
童贯只管双膝往地上去,磕头而下,开口:“陛下,臣此身本是残缺,得陛下隆恩浩荡,忝居高位,既无子嗣要管,也无家眷要念,只愿一心为陛下效死,如此才可报答陛下圣恩,臣此去,亦如以往监军西北,只管用命,报答陛下!”
赵佶听得是身形也起,迈步走下座来,伸手去拉跪地磕头的童贯,童贯直起腰来,却并不起身,只管是满脸老泪纵横去看天子。
天子心中岂能无感?便是再拉:“你啊,你这份心思,朕向来都知,已然有一个高俅……你再去,朕也怕你……”
“陛下若是不允此事,臣便长跪不起,臣年岁已然也是不小,今日一过,只怕再也无有为陛下分忧的时候了,再拜陛下圣恩,让臣再为陛下剿得一贼!”
童贯再去叩首。
天子自也拉不住,也不拉了,只叹息:“你去就是,定要多多保重,而今不比以往,你也再不是当初年岁,身先士卒之事,做不得了。成也好,不成也罢,朕都不怪你去……”
这岂能不是一番君贤臣忠的动人场景?
宿元景又还能说什么呢?王黼岂能不跟着动容一二?那梁师成不也还要抹一下感动的泪水?
童贯如此,才起身来:“陛下,臣这就去。”
“慢些……”赵佶说得一语,再问:“你可有什么想求朕的吗?便自说来,一应允了你就是。”
童贯何等心思?只管拱手一语:“臣此番,出了宫城,立马动身就去,别无所求,只求陛下圣体安康,求剿贼大胜,求陛下心思舒畅!臣,去也!”
说着,童贯拱手躬身,只管退去。
童贯心中太清楚不过,这位陛下,最是念情,那就要用情来对待天子。
只看童贯说去就去了,天子赵佶,站在远处,竟也当真抹泪……
也与左右来说:“童枢密啊,别人攻讦他时,他也无话来说,到得这般时候,却也唯有他,以残躯效死而去。”
王黼在旁,说道:“陛下放心,人尽皆知,童枢密向来骁勇知兵,他此番亲自而去,定有大胜的捷报而回。”
“但愿如此,但愿如此啊!”赵佶连连点头,也去拂泪,身边老人,不多了,高俅一死,再看童贯,当真格外动情。
天子转头去,连忙招手:“大伴,快,去书房里选几样朕的好丹青,速速给枢密送去。”
“遵旨,奴这就去!”梁师成连忙往后快跑。
童贯当真是也不要人送,也不要什么仪式,回头去,在枢密院里交代一番,连家都不回,也不收拾什么行李,带着一队护卫也不过二三十人,只管打马而去,那是说走就走。
显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与氛围……
便是梁师成派人来送东西,都没有赶上,只待回去禀报,天子在那延福宫里,只看那呦呦鹿鸣,竟是心中愧疚不已,不免有几番长吁短叹。
一路上,童贯一程打马,马力不济才稍稍停歇,也是来说:“当真不比当年了,这一程马来,骨头架都散了一般。”
也可见童贯这权柄,维持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。
着实也难,一来他不是东华门外的进士及第,二来也不是二十多年前天子身边从龙,在大宋朝混到如今这般地步,童贯能稳固权柄的办法,唯有如此。
东平府那边,招兵一直在招,操练更是日日忙碌,济州兵来了七百余人,也编入部曲之中。
此番得甲胄又有三千多套,兵刃数都数不清。
城外军营其实还未完工,但许多军汉已然每日出城去练,大规模开始练射,弓也好,弩也罢,那是时不我待。
那梁山此番,获利也不算少,虽然不得多少钱粮,但在水中打捞了许多东西去,只因这梁山泊,着实不深,一般之处,多不过一二米,深一些的地方,也不过二三米,那种超越二三米的深处,当真不多。
那许多朝廷大船,就这么半在泥水之中,倒是不好拖更不好修。
宋江吴用之辈,在等朝廷招安的回复,却也得知了高俅身死的消息。
两人只是一个对视,皆说一语,苏武。
却是也惊骇不已,那苏武,何以敢刺杀殿前司太尉?
这种事情,便是宋江吴用两个大贼之人想来,也完全不敢置信。
或是再想,当是苏武身后的程万里,自也还是程万里身后的童贯。
如此,才稍稍少了几分惊骇,却是多了几分招安之忧,那宿元景宿太尉,在朝堂上又岂能比得上高太尉?
不免也想,还当再战,似乎苏武就是一道高山拦在路前,翻越不过去,这诏安之事,千难万难。
梁山大寨,上上下下,不免还要备战,还要奋力备战,只听得那苏武麾下,慢慢也有了好几千的人马,好似就要上万了。
近来,梁山上下,自也是一通忙碌。
忙来忙去,宋江吴用二人对坐,不为其他,就为钱粮之事来说,山寨钱粮,着实支撑不得太久了,此番又胜十三万朝廷大军,更让梁山名声如雷贯耳在传。
天下豪杰辈,哪个不知哪个不晓?
就看最近几日,那水泊边上船来投的人,当真是过江之鲫一般。
却是来投之人,也不能不要,更不能赶人家走,那钱粮之愁,越发急人。
宋江开口:“不若,再去打一回曾头市?上回晁大哥兵败中箭,此番再去,那便是名正言顺报仇雪恨,老弟兄们自是报仇心急,新来的兄弟,更是想着出力立功,人心军心,皆可用也!”
说得都对,只是吴用叹息一语:“那苏武……”
宋江也是眉头一皱,怎么都绕不开那苏武。
宋江开口来问:“学究,不若还是像上次一般,几路出击,各去州府,这回,几路往南往东去,引着苏武往南往东,再派精锐往北,直去曾头市,如何?”
吴用点着头:“计是好计,就怕那苏武不中计……”
“怎由得他不中计?只管当真打那徐州、沂州、淮阳军,由不得他不中计。”宋江眉目之间,起了几分狠辣。
这般派几路人马去打东南州府,苏武一去,岂不又是死伤无数?
却是两人再一对视,便是心照不宣。
死伤无数,也不一定全是坏事。
梁山如今,慢慢也有了一种分别,有那一彪人,慢慢形成了一个精锐团体,虽也常有死伤,便是死伤之中,自也有一些人脱颖而出,这些人慢慢挑选筛选,聚在一军,便是精锐。
治军之法,宋江也慢慢有了自己的章程。
就看此番在水泊之中打那官军,表现出众者,那可真不是一个两个,这些人如今,便也起了几分自信。
只要这些精锐不失,旁的,死伤便死伤了,只说这每日上山来投之人,多如牛毛,补充也快,只损失不补充甚至也是好事。
正好,只把他们去当疑兵诱饵,引苏武兵马去打。
吴用想得一想,只来说:“那我亲自去分人……”
便是还要操弄一番,即便是新来的人里,也要分辨一下哪些是大贼,就是那种名声大的,亦或者是真的身背大案命案而来的。
不用多言,这般人,便多几分敢死的悍勇,这些人要仔细挑出来,充入精锐之中,精锐补充可当真不易。
其他人……
两人对这事,都不必言语说破,只管去做。
东平府中,苏武本在军中忙碌,陡然也听得头疼之事。
有人来说,说……府衙相公家的小娘子,陡然去了孟娘正店坐了厢间。
苏武一听这事,便觉得有些头疼,要问具体头疼在哪里?
苏武又想不出来,便就是觉得这事不是什么好事,想着起身去看看吧?好似又没什么必要,不去看看吧?苏武心中又有几分忐忑。
还是不去,但来去练兵,苏武却又心不在焉,只管又派人回去看看……
孟娘正店里,程小娘坐在厢间,特意问了几句孟娘子,孟娘子又岂能不来?
便是孟娘子亲自来招待,介绍着酒菜品类。
程小娘抬手:“孟娘子在东平府好名声呢,问得谁人,都说孟娘子贤良非常,大小事情,一应做得妥妥当当,待人也和善宽厚,不若,请孟娘子一道落座,咱们女子之间,说一些私语谈笑,如何?”
程小娘,那自是大家闺秀风范,说话做事,那都是有一套的,身份地位,也不同一般人。
孟娘子闻言也笑,还真落座:“三娘也是,程娘子从东京远来,每日在闺阁之中岂不无趣?三娘常来我这里,也不知把程娘子带出来走走……”
自是扈三娘也在一旁,闻言面上也不尴尬,只说:“孟姐姐,今日不是来了吗?不迟呢……”
但扈三娘其实心中尴尬,唯有她知道,程小娘今日为何而来,也唯有她知道,程小娘有那份心思,更也知道,有些事,兴许就真的板上钉钉了,出不得多少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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