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,威权 (第2/2页)
不管怎么样,在见到这些对自己诚惶诚恐的乡民们时,艾格隆既感受到了权力为自己带来的快乐,却又感到了自己“教化”民众的重任在肩。
正当他还保持沉默的时候,反倒是特蕾莎先开口了。
这位风华正茂的年轻皇后,用和煦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,耐心地安抚着面前的乡民们。
“我亲爱的子民们,虽然大家是意外见面,但我很高兴能够在这儿看到你们。请你们不必害怕和拘谨,我和我的丈夫不仅仅是你们的保护人,也乐意成为你们的朋友,你们既然已经向我们申诉了冤屈,我们一定会为你们解决的,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特蕾莎先说话,用自己女性身份,和出众的外貌,来缓解皇室和乡民们之间的隔阂,也缓解紧张和恐惧的气氛。
她的努力很快就收到了效果,看到了年轻漂亮的皇后说话如此和气,没端一点架子,而且他们今天是出来打猎的,特蕾莎衣着颇为朴素,完全没有在宫中的珠光璀璨,所以她很轻易地就拉近了和乡民们的距离。
于是,松了一口气的乡民们,纷纷簇拥到了帝后的身边,七嘴八舌地向他们两个问好。
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艾格隆,这时候终于开口了。
“请问,谁是你们当中领头的,谁又是陈情书的创作者?我有话需要问问。”
他的问题,犹如是石子投入到了池塘当中,顷刻间就引发了激烈的震荡。
原本心情已经放松了下来的乡民们,顷刻间就又紧张了起来,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一位中年人身上集中起来。
而他们的反应,也没有出乎艾格隆的意料,在刚才旁观的时候,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中年人在这群人里面颇有威信,应该就是领头人。
这个中年人,看上去颇为高壮,不过通红的酒槽鼻子,让他的脸显得有些粗俗,另外,艾格隆还注意到,他的手上并没有太多劳作的痕迹。
“是我……陛下。”在他的目光所聚焦之处,这个中年人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,恭恭敬敬地又向艾格隆脱帽行礼,“我叫通萨尔,是附近几个村庄推举的带头人之一,今天也是我……我带着人来向您致敬的。不过……不过陈情书并不是我写的,我不太识字,是我雇人写的。”
接着,他又向艾格隆补充,“我是附近一座酒馆的老板,所以周围村子里经常有人上我这儿喝酒,大家也一起在这儿倾诉我们的冤屈,最近听说您来了,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过来了……还请您原谅我们的冒犯,陛下!”
说完之后,他低着腰,再也不敢说话,只是等候着艾格隆的回应。
在他陈述的时候,艾格隆也一直注视着他。
很明显,当面对君王的时候,他非常恐惧,但恐惧当中又有着很明显的激动,眼睛里几乎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兴奋——显然,他很高兴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。
这个人比看上去更有胆量,再加上他酒馆老板的身份,没准他不仅仅是参与者,应该是煽动者,甚至可能是整个事件的主导者,艾格隆心想。
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判断说出来,他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,“你状告蒙柯奈伯爵欺压你们,同时状告他图谋造反,有什么根据?”
“蒙柯奈伯爵欺压我们,这里每个人都是证人,作为一个流亡贵族的后代,他自从回来之后,想尽办法地报复我们,让他的仆人欺负我们,甚至还找警察还殴打我们,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找到许多证人!”通萨尔激动地回答。
酒馆老板的话,惹来了乡民们义愤填膺的附和,人们纷纷陈述,自己是怎样被蒙柯奈伯爵欺压。
“好,我知道了,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——没有任何贵族可以凭借自己的头衔去动用私刑,这是我三令五申的法令,谁违背了我的命令谁就要受罚。”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,然后再追问了一次,“那谋反呢?”
他还是注视着通萨尔,这种目光,让通萨尔看得心里微微有些发毛。
他知道这位年轻陛下的生平,毕竟他的传奇故事早已经不是新闻了。
皇帝陛下杀过人,杀过很多人——在这个前提下,他到底是慈悲为怀还是残暴嗜杀已经完全不重要了,重点是,他真的可以毫不介意地碾死挡在他面前的人。
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但是当真正面对陛下的时候,通萨尔的心中还是本能地产生出了恐惧——毕竟,他这一辈子连稍微大的官吏都没见过几个。
但是,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关键时刻,他当然也有足够的勇气,没有掉链子,“陛下,自从您回国之后,这位伯爵屡次私下里对您口出怨言,发表了许多同情王家遭遇的言论,而且他在拥戴您称帝的全民公决上,投了反对票,他甚至说过,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为您效劳……”
“如果是他私下里说的,那您是怎么知道的?”艾格隆又问。
他的问题,让通萨尔愣住了。
倒不是问题本身,而是艾格隆此刻的态度。
在他的想法里,陛下自从上台以来,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反对者的清洗,一旦听到这种“顽固不化”的态度,想必会怒不可遏,却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冷静。
“有不少他庄园内的人检举他,陛下……”他定了定神,然后回答。
“也是在您的酒馆里说出来的吗?”艾格隆饶有兴致地问。
中年人的额头冒出了汗,但还是点了点头,毕竟这是无可否认的现实,“我们酒馆的酒不错,所以周围的人经常来我们这儿喝酒。”
这原本是他非常骄傲的事,现在却让他感到有些心虚。
“您倒是建了一个打倒恶贵族的指挥部啊,尊敬的革命家先生。”艾格隆似笑非笑地回答,点出了问题的本质。
不过,他也没有继续吓唬已经如坐针毡的通萨尔,“好吧,先生,如果你们状告属实,那么蒙柯奈伯爵一定会承受他应有的代价,不过,作为皇帝,我不允许自己听信一面之词;所以,这位伯爵享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,您也可能要和他对质,您不介意吧?”
“完全不介意,陛下。”带着万分的信心,酒馆老板通萨尔躬下了身来。
艾格隆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卫队长安德烈,“找个人做向导,把伯爵请过来,正好我们今晚有足够的猎物,好好招待所有客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