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三十九章 谳不得实 (第1/2页)
“考正其曲直,原始而求其端,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。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【驳复仇议】
“你是廷尉,他不过一介廷尉正,你如何管不住他?”杨沛曾在河东奉诏治狱,铁面无私,株连豪强无数,河东人至今闻名震惧。入朝以后也是严正执法,豪右见之辄避,杨沛的名气董承也是听过的,所以他不敢直接与杨沛对质,索性将事情推给好欺负的法衍:“你若管束不住,即是他藐视上官,或是你治下庸懦,我都要参劾!”
法衍心里一惊,他此时腹部隐隐作痛,不便再言,只好唯唯请罪告退。
董承见他低声下气的样子,冷硬的面色也随之好了些。
法衍忍着身体不适,回到廷尉府后先是将廷尉正杨沛请了来,杨沛对这个照顾、提携过他的上官也是极为尊重,只是听到法衍所请的事后,他仍是坚守原则:
“此案或有冤屈,无论地方报或不报,都应追究干涉。”杨沛面无表情,语气刻板的说道:“长安令越级上报,于法不合,事后也要判其罪。”
法衍一时头痛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孔渠!你不要惹这个麻烦,时近长安有些流言,入不得耳。你若因此事开罪太尉,祸及自身,怎生得好?”
“我只知治狱。”杨沛不为所动,冷冰冰的说道:“国家当年拜我为廷尉正时,曾说此职所重,只在一个‘正’字。执法不但要秉公、更要秉正。我若顾忌人情或自身性命,那才是有罪于国家。”
“诶!”法衍原以为杨沛不明白此事背后的原委,现在看来,对方不仅是明白,而且丝毫没当回事。
“秦谊若是有罪,廷尉府自当治他;倘若受屈,廷尉府自当还其公道。”杨沛棱角分明的面庞,像是由沉木刻出来似得,每次说话都是那么冷硬,像是在给人宣读判书:“国家说世道纷乱,皆是礼废法弛之故。‘礼’制之废,我管不到,但‘法’制之弛,我却可以管。”
法衍正要说些什么话劝他放手,谁知腹内一阵绞痛,他‘啊’了一声,不待人问,径直跑进了最近的厕中。
杨沛皱了皱眉头,木雕似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关切的表情。
法衍去了很久都没回来,等到连杨沛都急了,使人去厕中打探,没一会传来一阵喧哗。却是法衍腹泻之后虚的走不动道,被人搀扶回来后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喘息着。
“法公,我已托人请了太医,你安心静养,等一会我再来照顾你起居。”法衍的独子法正眼下远在冀州参谋军事,身边无一依靠,杨沛理所当然的要做他的监护。
杨沛说完这番话,正打算回去办案,转身之时衣袖忽然被人扯住。
却见法衍躺在榻上,目光直直的看着他,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:“你好歹听我一句,不论有什么事,都要等国家回来再办。”
杨沛知道眼前这个年迈虚弱的老人正在尽最后一分力气保护他,对方也是一步步从司徒掾、廷尉左监走上来的,官场形势远比杨沛要了解的深刻。只是明哲保身的方式在杨沛身上行不通,他注视良久,最终沉默、却又坚定的抽回了拉扯的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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